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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轮以色列、美国和伊朗的战争打到第12天时,在特朗普通过自媒体宣布双方可以“停火”的那一刻,真的停下来了。这样的结果估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很难有专家学者能够预判出这样的结果。

613日凌晨两点左右,以色列发起对伊朗先发制人的打击。当天,清泉便在微文中指出,“留给伊朗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621日美国被以色列“拖下水”,亲自下场了,对伊朗的三处关键核设施发起攻击,特朗普当天宣布“打击非常成功,实现了我们设定的目标。” 美国的下场更加坚定了清泉的判断,伊朗这次可能真的悬了。现在看来,清泉的预测错了,绝对错了。最终这三个国家的战争还是免不了“表演一番”,作为回应和报复,伊朗在事先通知美方后,于623日对美国在卡塔尔的军事基地进行了“攻击”,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随后,在625日,特朗普突然宣布三方战争停火。中东战争的“表演性”越发浓烈了,这是前几次中东战争所难以“比拟”的。

预测错误的不仅是清泉。618日清泉在马来西亚参加亚洲能源大会(Energy Asia 2025)期间与全球知名的能源战略思想家丹尼尔·耶金先生进行交流时,就彼时正在演进的伊朗以色列战争问他,“这是一场短期战争,还是一场长期战争?” (Is it a quick war or a long war?) 耶金先生表示,伊以冲突持续时间和结果具有较大不确定性,后续发展很可能超出美国和以色列的预期。就像俄乌战争,战争的走向已远非普京所能控制。对此,清泉深以为然。现在看来,耶金先生也预测错了。

那么,就在绝大多数人士预测本场战争将走向“持久战”以及“美国真的下场了”、吃瓜群众不嫌事大之际,特朗普突然宣布可以给三方冲突按下“暂停键”,然后战争果真就停下来了。“十二日战争”由此得来,有点1967年第三次在中东爆发的“六日战争”和1973年第四次在中东爆发的“赎罪日”战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结果?也许“意愿(目标)—能力(手段)—后果(结果)”的三个维度分析框架可以部分说明个中的缘由。

于以色列而言,对这场战争有意愿、有一定能力、也取得一定成果。对于攻击伊朗,以色列是有强烈意愿的,因为伊朗是以色列最大的“生存性威胁力量”,伊朗前总统内贾德曾表示,“以色列应该从地图上被抹去。” 此轮战争开启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表示,他们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好几年,“现在是打击的最佳时期。” 内塔尼亚胡还称,从目前的战况看,以色列基本实现消除伊朗核威胁消除伊朗导弹威胁的两大核心战略目标,并迈向最终胜利

但除了空中打击,控制伊朗的制空权之外,以色列似乎没有更多的办法赢得这场战争的彻底胜利。以色列虽然掌握了对伊朗的制空权,但并没有消灭伊朗的反制和报复能力,伊朗依然有能力通过导弹对以色列发起反打击。随着战争的持续,以色列面对国土面积几十倍于自己的伊朗、且与伊朗首都德黑兰相隔1200公里,它也无可奈何了。除了定点打击、定点清除,以色列也没有其他更好办法了。在能力与实力上,以色列并未对伊朗形成绝对优势,甚至相对优势也没有多少。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内塔尼亚胡宣称以色列实现了消除伊朗核威胁消除伊朗导弹威胁的两大目标,但伊朗的核能力有没有遭遇毁灭性打击,目前还不确定。而且伊朗的政权依然稳健。以色列其实并未实现其战略目标。

于美国而言,对这场战争有能力、基本没有意愿、但取得了显著成果。美国是有能力打击伊朗并向伊朗派出大规模地面部队的。B2型战略轰炸机悄然出现在伊朗领空便是明证。但是除了派遣战略轰炸机,美国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伊朗。

背后反映的是美国对打击伊朗甚至推翻伊朗政权并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当前的中东并非美国与其他大国博弈的中心地带。21世纪以来,美国一直想抽身中东,把战略资源集中起来用于对付其他崛起性大国上。有效地遏制伊朗,通过制裁等举措把伊朗锁进“笼子里”,防范伊朗在本地区做大是美国的“低成本、高收益”目标,而这与彻底推翻伊朗政权是两码事。在经历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的地面部队派遣遭遇失败后,美国对于再次向他国派遣地面部队显得十分谨慎。而这正是伊朗可以拿捏美国的地方。

当然,此次战争的最大赢家还是美国,美国(可能)摧毁了伊朗的主力核设施和核能力,实现了其预定目标,而且没有被以色列完全拖下水。按照特朗普的作风,“这笔买卖很划算。”

于伊朗而言,对于这场战争有一定能力、基本没有意愿、但也取得了一定成果。伊朗这一次是“被迫应战”,伊朗之所以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败下阵来,主要还是在于其战略和战术导弹生产制造和发起打击能力依然在,而且保持了一个持久的发射能力。这让以色列和美国十分忌惮。这绝对是伊朗的高明之处。要知道,2015年奥巴马政府与伊朗经过艰苦谈判达成伊核协议(JCPOA),该协议并未包括对伊朗导弹设施的处置方案,也就是说,伊朗成功“说服”美国将核问题和导弹问题分开考虑。而伊朗强大的导弹能力恰恰是特朗普2017年开始其第一任期后不久就决定撕毁该协议的重要由头。他抱怨奥巴马政府与伊朗达成的协议过于软弱。所以,在此轮战争中,作为对以色列和美国空袭的回应,伊朗的导弹回击能力得到了充分体现,也实质性保护了伊朗和伊朗政权。

面对以色列和美国的联合“绞杀”,伊朗没有倒下,这才是伊朗最大的胜利。

对了,“意愿(目标)—能力(手段)—后果(结果)”分析框架来自约瑟夫·奈的《美国总统及其外交政策》,书中,奈先生以上述三个维度分析了二战以来每一位美国总统在其任期内的外交政策的实施效果,令人耳目一新。今天,清泉也狗尾续貂地运用了这一分析框架。

最后,清泉想说,此次“十二日”战争,伊朗没输,以色列和美国没赢。伊朗用于铀浓缩的离心机可能悉数遭轰炸和破坏,但伊朗的浓缩铀应该还在。“铠甲依然在”。如果套用另一位知名国际关系学者米尔斯海默的《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中的观点,在缺少地面部队进入的情况下,尽管丧失了制空权,被打击国家的政权也不会轻易被推翻。因此,除非美国和以色列在密集轰炸伊朗后再加派地面部队,否则伊朗的战略力量和战略韧性犹在。而伊朗就是赌定了美国和以色列不敢也没有意愿向伊朗派出地面部队。

所以,三方只是“互撩”了一下后便归于平静。但此次停火属于短暂的“战术性停火”还是通过谈判达成长时间停战的“战略性停火”,目前还难以判断。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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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泉

陆如泉

179篇文章 1天前更新

清泉,国际能源战略学者,教授级高级经济师,目前供职于某大型央企。中欧国际工商学院MBA,美国德克萨斯大学McCombs商学院交换生,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博士。曾分别在在中国石油伊拉克项目和苏丹项目工作数年,熟悉中东和非洲地区的石油业务。2006年至今主要从事战略管理、政策研究、“一带一路”能源合作等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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